寫作自耕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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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覺得自己度過了非常好的時間。
但她想不起來任何事。
好像有很多次這樣的經驗了。
她想要記起來一些什麼，但不論如何努力搜索腦海，還是一無所獲。
「嗨。」突然有一個高大的人站到她旁邊。
「嗨？」她回應。
「那個⋯⋯雅達琳。」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太擅長說話，但還是試著說一些什麼。「妳說今天要帶我去電子遊樂場。」
「啊！真的嗎？我都忘記了。」她盡可能讓自己似乎真的知道有這件事。
「嗯。」男人應了一聲。
「那走吧，現在去的話人不會很多。」她説。
她自己也不是多話的類型，但好像早已習慣這種沈默的情境似的。
男人朝她伸出手，簡單的說了兩個字：「包包。」
「你怎麼這麼貼心可愛？」她問，然後將包包遞了出去。
男人沒有回應，逕自走在前頭，但她隱約能看見男人紅了耳根。


他們一起來到了電子遊樂場，兩個人之間的沉默似乎在這嘈雜的環境中特別突兀。
「不知道這期獎品是什麼。」她隨口說說，只是想要兩個人在這邊看起來自然一些。
「嗯……」男人似乎在思考。「今天應該可以拿到。」
「咦？」
「我們來過很多次了。」
像是看穿她的疑惑，男人這麼回答，並且從一個小包包中拿出一大疊的彩票。
她想不起來，原來她是這麼熱衷於這些機台的人嗎？
男人很快地走到拳擊機前面。
「你喜歡玩這個嗎？」她看見男人捲起袖子，露出那結實的肌肉。
「想看自己的極限到哪。」男人說，並且用拳頭仔細的對準機台沙包的正中心。
她嘴巴微張，看著男人揮出拳時那急速攀升的數字，還要不停從出票口跳出的彩票。
今天應該可以？如果這個人一直打拳擊機，可能也不用一天吧。
她好像有點懂自己為什麼會一直來了。
「我想玩賽車。」她拉住男人，盡可能地阻止男人把機台打壞。「獎品只是我隨口說說的。」
男人停下了準備投幣的動作。
「妳平常不太玩遊戲。」
「今天想玩。」
反正都忘記了，隨意扯些甚麼也沒差，她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那我去那邊玩音樂遊戲。」男人手指指向附近的一台音樂機台。
「好啊，等等見。」
她自己很直接的往賽車機台的方向走，這應該是她第一次玩，她平時應該不是個對遊戲感興趣的人，大多時刻都待在家裡，即使什麼也不記得，但她覺得自己就是那樣子的人。
自己操作的感覺很新鮮，她的成績跟電腦比一直是墊底，這一切卻很有意思。


我真沒用。
我甚麼也做不好。
這大概是生命告訴我的答案。
不應該為了我而感到難過。
而是應該為了我能夠離開，減少這世界的負擔而感到喜悅。


那是她的聲音。
她的頭部感到鈍痛。
接著，許多的聲音混在她的腦中，她的腦像是一個大釜鍋，把所有東西攪在一起。


我害怕這一切。
我想要自殺，這是我應該能為自己決定的事。
不然我只是孤獨地活著。
不要阻止我。
拜託、拜託……


「雅達琳，相信我。」


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那些負面的語言。
她提著包包，趕緊從機台上下來，靠在旁邊的牆上。
接著有更多的畫面湧入，跟自己的聲音不同，是她和不同的男人相處的畫面。
那些男人是誰？
帶著她跑步、帶她去海邊、為她煮海帶湯及一起看恐怖電影。
但她一點也不認識……就連現在這個陪著她的人，她也不認識。
不，不對。
不存在。
腦海中響起的男人聲響，並不是這些人的聲音。
這些人是假的？但這一切卻又如此真實？
在她繼續思索時，一個大泰迪熊映入眼簾。
「妳還好嗎？」熊熊背後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不是說去玩音樂機台嗎？」她按著頭，故作輕鬆地問。
「因為我覺得雅達琳很想要見到熊熊先生。」
「為什麼你們都是不存在的？」她不知道為何，直接問出口。
應該又會變成跟食物有關的話題。
「只要雅達琳喜歡熊熊先生，熊熊先生就會存在。」男人說。
問題被好好回答了，這讓她很驚訝。
「那我在下次醒來時會看見你嗎？」她問。
「熊熊先生會陪妳，但我不是最後一個人。」
「最後一個人？他是誰？」
「不能說。」
「但是妳願意一次又一次挑戰新的東西的話。」男人說的很緩慢。「熊熊先生會陪著妳到最後一步路。」
她伸手抱住大泰迪熊，而男人的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臂，他們正間隔著熊熊先生擁抱，
「我好難過。」她的眼淚浸濕了泰迪熊的絨毛，她感覺到周遭沒有電子遊樂場的吵雜聲。「為甚麼我在這裡？為甚麼我會如此痛苦？」
「賽車很有意思吧？」男人問。
「嗯。」
「熊熊先生在變成熊熊先生之前，也只是一團棉花，無法擁抱雅達琳。」
「在經歷到最後之前，雅達琳也還沒變成最好的那個樣子，所以，有各種體驗，挑戰自己的極限，會讓生命充滿意義。」
「熊熊先生會一直陪著我嗎？」


「會，相信我。」


她瞪大眼，男人的聲音突然變成腦海中一直出現的聲音。
當她想要探頭過去看時，卻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