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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爽的

老粗這幾天好像有點怪。
是他們交往之後感情出現了問題嗎?
但好像又不太一樣。
好困難。
這是他第一次談戀愛,老實說對於各種狀況的掌握還不是那麼清楚。
不過就他的認知,老粗如果不喜歡他了,會表現得很明顯。
所以他可以大膽地排除老粗不喜歡他的選項,這不是他過於自信,而是事實明擺在那。
最近老粗會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像是在他們看書時,一直盯著窗外的義大利麵店招牌發呆。
或是當老粗一個人待在房間他叫她來吃飯,她只盯著連解鎖都沒解鎖的電腦螢幕,雙眼無神。
難不成是凶宅的冤魂附身?這太過迷信。
而且那傢伙不是常叫他大神嗎?那些鬼還敢對他的老粗動手?

「外婆,老粗好像有點怪怪的。」他只能問自己那個充滿智慧的外婆。
「你怎麼還是沒改掉那個稱呼?」外婆不太認同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怎麼,終於看破你了嗎?」
「沒有分開。」他說。
外婆與老粗見面時似乎很喜歡對方,他第一次遇到外婆這麼喜歡他的交往對象。
喜歡到要老粗跟他分手,直接搬到南部當外婆乾女兒。
「好吧,太可惜了,那你要不要說說是怎麼樣?」外婆嘆了口氣。
外婆是真的感到可惜,他太了解自己的家人了。
他雖然對外婆充滿防備,最終還是將這幾天老粗的狀況告訴了她
「你有沒有問她?」外婆打了個哈欠。
「沒有。」他說。
「你不先去問她就來問我哦?就說你這種個性別跟她交往了。」外婆冷冷地說。
「……」太過熟悉的壞處就是如此。
「你是怕她不告訴你?哪有可能,你不是很有自信嗎?」他似乎都能看到話筒另一邊外婆翻白眼的樣子。「這點小事就打電話給我,你以前交往那麼多人是拿來擺飾?」
他的確是交往過不少對象,在青春期的時候對於愛、性等等的事物都充滿了好奇,不過他的每一任交往對象都受不太了他的個性。
老粗是第一個他所處的地位是主動者的交往對象,他反而小心翼翼了許多。
「我只是怕老粗會覺得不舒服,對她的事情過問太多。」他說。
「……世界奇觀啊,你居然會在乎這種事。」外婆毫不客氣的調侃著。「但我想你問的話她就會說的。」
「是嗎?我知道了。」他充滿了疑惑,但現階段也真的只能去問問了。
「那你們什麼時候要回南部看我?」外婆期待的問。
「再說,等我搞清楚這些事。」他想也沒想就掛上電話。
要跟他搶老粗,門都沒有。


他推開老粗房間的門,老粗就如他所描述的那樣,盯著電腦螢幕,這次還戴著耳機。
「老粗?」他出聲喚道,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肩膀。
「!」老粗被他突然的舉動給嚇到,整個肩膀都縮了起來。「要吃飯了嗎!?」
「……我們需要談談。」他拉著老粗的手,老粗沒意外的臉整張漲紅。
他的自信絕對不是毫無根據的。
「談什麼,要換我做飯來吃了嗎?」老粗問。
「輪不到妳來做。」他口氣有點壞。
這傢伙是故意的還是就是天生這麼白癡?
「哦、這樣喔……」老粗一臉茫然。
「妳最近老是在發呆,是怎麼了?」他沒有在跟老粗客氣,直接切入主題。
「呃。」老粗沒想到他會直接問這件事。
兩人陷入了沉默。

「那個啊,我有時候會這樣,大概是週期性的,我在思考『存在』這件事。」老粗看起來不太好意思講出來。「我並不是思考廣義的形上學定義,而是我本身的存在。」
整個空間被存在主義色彩給壟罩,他的確也喜歡哲學,但他其實跟老粗走的路不怎麼相同。
他比較喜歡英美分析哲學,而老粗則是對歐陸哲學情有獨鍾。
「你也知道,我總能在那些哀嘆資本主義的書中感受到大量的悲傷,而我卻不完全是個工人階級。」老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而將我歸類為知識份子嗎?那讓我更陷入某種自我認同拆毀——因為知識份子在工人運動中同樣享有特權。」
「這造成了我在精神上的形影單隻。」
他沒有表情,更準確的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段話。
「這是我在處境上的比喻,而你也知道我在與你相遇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對自己的身分、精神的無扎根感,讓我有些混亂。」
「我到底屬於何處,我的存在究竟代表了什麼?」老粗走到書架前,拿下一本大概手掌大小的書。「我思考著我的責任,我的義務,我所能做的就是如同康德所為道德形上學所建構的底線,也就是不欺騙。」
「當然,這是我自己的解讀,誠實是為了走向意志自由,為了那個尚未被找到的道德律令開拓一點光明。」
「我總是為了所有人而感到悲傷。」
老粗把那本書遞給了他。
是法國哲學家西蒙˙韋伊的傳記。
「我既無法像尼采一樣勇於接受永恆輪迴,也無法像齊克果那般走向最後階段——宗教的寄託。」
「韋伊面向著神,也許能說是基督宗教的神,但我希望她是個神祕主義者。她睿智的看穿共產主義的弊病,但她並不是走向資本主義,而是待在工人身邊,即使她其實也是個知識份子。」
「她在工廠中受到的痛苦甚至讓她逐漸走向衰亡,但她總是為了所有痛苦的人設想,在工廠裡與工人分享哲學。」
「我想她所扎的根,是在人類身上,如此偉大的時代精神。」
老粗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
「所有社會主義者都該意識到的問題,就是我們的根甚至仍深植在資產階級中,學習他們享受特權,卻以為自己在拯救無產階級。」
「這就是問題,如果他們有更明顯的認同,國族、家庭,那他們並不會感受到存在的撕裂。」
「而我總是為此感到困擾,我究竟是誰?」
他終於皺起眉頭。
「妳已經過度揭露自己,無異於在精神上衣不蔽體。」他說。「所以妳幾乎等於是用光溜溜的身體接觸這個世界。」
「因為我想要扎根,在這個世界。」
「我相信韋伊也有和妳一樣的困擾,因為她待在工人身邊,那種撕裂尤其明顯。」他說,用力握著老粗的手,老粗的手變得有些冰涼。「比起扎根的人,無根的人能認識到更多不一樣的人。」

「扎根的確讓人感覺到自己屬於某個群體,但是這也形成了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過度區隔,身處在群體之中,無法看清楚他人的處境,這也是知識份子該面對的現實,甚至是搞政治的那些人,到底是基於政黨做選擇,還是基於自己的意志?」他說。「無根並不是壞事,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不是壞事,這種空泛的狀態,沒有人應該為此定義是壞事,即使妳為此感到不安。」
老粗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那我該怎麼做?」
「嗯……」
這倒問倒他了,如果問他世界五十大文學名著這一切就好辦。
「當妳為整個世界抱持著憐憫與關懷,即使妳沒有扎根,世界也會回應妳的愛。」他說。「世界會以妳意想不到的方式給予妳愛。」
「比如說大神你嗎?」老粗露出微笑。
「……」他是被調戲了嗎?
「我大概懂了,雖然這總是讓我很迷惑,但是我更不應該停下腳步去關懷這個世界。」老粗似乎變回以往的那個樣子了,她笑嘻嘻地說。「無法向下扎根,那就向陽而生。」
「以後別再這樣讓我擔心妳了。」他說。
「哈哈哈,抱歉啦,我有時候就是會想那麼多。」老粗吐了吐舌頭。「那今晚為了賠罪,我做東西給你吃吧,最近我很認真在鑽研料理!」
「我可以點菜吧?」他微笑著說。
「不能太難啊!大神你的實力那麼屌了……」老粗討好的笑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炸豬排。」
「喔喔喔喔,這個我可以!」

「這麼纖細的孩子就這樣糟蹋在你手上……」外婆哀嘆的聲音從話筒傳來。
「請保持禮貌。」他說。
「其實女性主義者西蒙˙波娃在自己的回憶錄中也有跟那孩子類似的撕裂感,這種通常代表著某種成長。」外婆說著。「她能轉換成好的念頭,是再好不過了。」
「無根狀態真的是好的嗎?」
「你自己也說了,那不會是能夠定義為壞事的東西,但我自己蠻喜歡那孩子所說的。」
「嗯?」
「無法向下扎根,那就向陽而生,走向陽光才能夠了解世界,在光亮的世界肆意遨遊。」
「那黑暗呢?」
「她可以像蒲公英一樣,飄向暗處,看著那些受苦的人們,然後帶著他們奔向光明。」
這些都是無根者才能做到的事。
「哎呀,但身邊有一顆太陽也挺不錯的,你應該懂我在說什麼吧?」
「嗯。」

他會成為老粗的陽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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