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識淺薄,請鞭小力
※感謝拯救我、提供我意見的所有臉書朋友
※不是什麼正經作品,想要學東西可能也學不太到



今天晚上難得沒有表演,常彥翔走入教室,陳志明的倫理學雖然很無聊,但畢竟是必修,居然人這麼少。
「彥翔,好久不見。」同班同學湊過來跟常彥翔打招呼。「你有聽說嗎?」
「嗯?」常彥翔很少管自己班的事情,不過總會有熱心的人過來告訴他。
同學把手機拿給常彥翔看,裏頭是一個群組,看起來正談著某些事情談得火熱。
「這什麼?」常彥翔疑惑地問。
「班群啊,裡面正在談論最近很有名的未成年犯罪者。」同學說,滑到一張圖片就拿給常彥翔看。「你看,這張圖有夠好笑。」
常彥翔看了一下那個圖,其實這件事他也知道,一名未成年的人犯下一件錯事,造成另一名未成年人的傷害,其他皇后們討論這件事時一副要出去打架的樣子,他想不記得都難。
不過做這種梗圖能夠幫到受害者甚麼事情?
能夠真的確實給到加害者言論壓力嗎?還是這只是無處宣洩的憤怒需要尋找出口?
處理不好的輿論,只能被稱作是暴力的一種。
但面對同班同學,常彥翔既不想惹麻煩,更不想表現自己有任何不同,只能敷衍地笑了下。
「你到底為什麼不加入班群啊?」同學跟著常彥翔坐在教室最後排的位置。
「不喜歡用社群軟體。」常彥翔更怕不小心將變裝皇后工作的訊息傳錯。
「這樣也好。」同學將手機收了起來。「有時候看了這麼多梗圖也是會煩的。」
那你分享是甚麼意思?常彥翔偷偷翻了個白眼。
此時,有一個戴著眼鏡的人走上講台,常彥翔還記得是系主任的助教,就算在外國教授面前也游刃有餘,今天怎麼看起來很緊張?
「是王牌助教。」同學順著常彥翔的視線看了過去。「哇,這就是傳說中的志明恐懼嗎?」
「?」陳志明有甚麼好怕的,不就是一個怪人?
「這節課要講康德的倫理學。」同學說。「聽學長姐說,陳志明會提前告知自己要上甚麼課是被系主任強制規定的。」
「總之,他的康德課是所有學生跟助教的噩夢。」
此時,上課鈴聲響了。
常彥翔雖感到疑惑,但還是認真打開筆記本準備上課。
陳志明一如往常地進入教室,打開課本講課。
一開口常彥翔就知道所謂的「志明恐懼」是甚麼鬼東西了。
如果說康德對一個哲學系學生來說並不容易的話,那麼對台灣的普通哲學系學生來說,德語的康德著作就等於地獄。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陳志明好像嗑了什麼藥,完全沒發現自己用德語混英語在教學。
所以才需要系主任的助教,哲學系學生德語就那個助教最好了,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在關鍵時刻提醒陳志明切成中文重新說明一次。
但只要一講完,又馬上切換成德語。
太可怕,常彥翔也只能勉強記下陳志明那少數用中文說的幾句話。
只要禮拜三不要再來一次,常彥翔就要跪著感謝陳志明了。

禮拜三的下午三點半。

「我用德語混英語?我怎麼覺得我都在講中文?」陳志明的表情好像第一次聽說。「原來你有來上課,還想說怎麼沒看到你。」
「……」常彥翔開始覺得被附身是有可能的了。「助教沒跟你說嗎?」
「他是跟我說德語講少一點,但遇到專有名詞跟是很難不用原文的。」陳志明回應。
「很婉轉表達了呢。」常彥翔說。
「你有沒有想問的東西?」陳志明也不管關於課堂的事了,突兀的問了常彥翔。
「嗯?康德嗎?沒有。」就算有也不要問你。
「跟那無關。」陳志明說。「透過實際的案例來討論倫理,對理解很有幫助。」
這讓常彥翔陷入了思考。
講那個未成年事件嗎?但常彥翔自己已經有一點基本的認知,至少在他完善對這件事的認識之前,他並不想隨意開口製造麻煩。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還是抱持著那一丁點疑惑。
「其實我到現在三年級,也還沒加入我們班的群組。」常彥翔說。「我們班的人常常來問我為什麼不加入。」
「加入有甚麼好處?」陳志明問。
「一些系上的事情可以比較快知道吧,還有跟他們聊天。」常彥翔回答,「還有他們時常開讀書會,可以顧功課。」
「所以你進入班級群組之後,就不會被當倫理學了嗎?」陳志明繼續問。
「可能吧。」常彥翔撐著頰,這怪人該不會要講什麼「那就進群組啊」的鬼話吧?
「因應效益主義(Utilitarianism)的考量,最正確的行為是將利益最大化,那麼你認為加入這個群組會得到更好效益嗎?」陳志明說。
「呃,就不會被當倫理學這點,可能吧。」常彥翔回應。
陳志明站了起來,把教授休息室角落的移動式白板移到了常彥翔面前。
「那麼除了這點呢?」將「加入班級群組」作為一個大標題,分成優點及缺點兩邊。
「沒了吧。」常彥翔說。「現在他們很熱衷傳播關於某個未成年犯罪者的梗圖,對我來說沒看見那些東西是好事。」
「現在年輕人真是特別。」陳志明給了個評價。
「這不是重點,那麼這樣對我來說,不加入的效益大於加入的效益,這件事就提早結束了?」常彥翔撇過那件事,直接問道。
「那是對你,並不是對你們班,至今仍有人邀請你進入班級群組,不就證明你的加入會提升你們班級的整體福祉嗎?」陳志明一邊在白板寫著字,一邊說著。
「我看不然吧。」常彥翔盯著白板上的字,頓時這些字好像自己都不認識。「這個群組的存在也許助長了社會某種惡增生,對整體社會來說更沒有幫助。」
「這個想法很好呢。」陳志明說。
「啊?」常彥翔覺得自己永遠無法習慣陳志明那種說話的方式。
「只要範圍擴張到一定程度,效益主義就會出現一定程度的矛盾與漏洞。」陳志明開始用那拙劣的畫技畫出電車、鐵軌跟人。
「這是電車難題嗎?」常彥翔看到那電車頭就痛了,當初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選。
「之前在網路上有看見關於這個的有趣圖片,你有看過嗎?」陳志明問。
「有。」常彥翔點頭。
「那些超出被設定的選擇,不是很棒嗎?」陳志明不知為何笑了一下。「離題了,帶動電車難題討論的是知名的社群主義者,邁可˙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他在哈佛大學的公開課中談論正義及倫理,請務必一讀他的《正義:一場思辨之旅》。」
「我有讀過。」常彥翔說。
「那你肯定有看第五章……」
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常彥翔截斷:「電車難題然後呢?」
「這個難題是非常經典的,你正在一個能夠改變列車方向的拉桿旁邊,列車無法停下,兩條鐵軌分別綁著一個人與五個人,只要拉下那個拉桿就能夠以一個人的性命換取五個人的姓名,那你會拉嗎?」陳志明問。
「我不會拉。」常彥翔蠻篤定的說。
「哦?」
「一個人的性命比五個人還不值得嗎?如果今天變成一個大胖子在橋上我要推他下來才能救人,說不會推的人是不是種雙標?」常彥翔問。「今天你是個司機你可以就拉拉桿撞人,而你只是個路人所以就不能推胖子嗎?」
「這有點偏了,因為路人推胖子是要有法律責任的。」陳志明指出。
「抱歉。」常彥翔說。
「沒關係,我很能理解你的想法。」陳志明說。「為何只是轉換一種情境,整個行為都合理許多?明明都是人命,為什麼能輕易的下決定?我曾經也陷入了這種困境之中,但我會選擇跟你一樣的選擇。」
「欸?」常彥翔頓住了。
「這是比較貼近我個性的選擇,我只跟我的朋友討論過這件事。」陳志明想拿出菸來抽,但礙於常彥翔在場還是作罷。「我在那輛電車上,我不論做什麼都會死人,那為何還要強制介入命運的轉動?救了那五個人真的能夠讓這五個人發揮遠超一個人五倍的價值在這社會上?」
這應該不會是能出現在課堂上的發言。
「不過我仍敬佩那些能選擇的人,我只不過走了較為消極的路而已。」
「總之,擴大的效益主義思考,更容易為了大眾的利益去犧牲少數族群的權益,因為減去少數族群的痛苦仍然是最大效益,遇到這樣的情況時該怎麼辦?我們能夠說這是『必然的犧牲』、『為了文明進步而必要的傷害』嗎?」
常彥翔很直接就搖頭了。
「是的,對擁有雙重身份的你來說,這顯然也是一種壓迫。」陳志明此時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如果你加入群組提升的效益減去你的痛苦仍是最大的,那麼你的個人意志在此時就顯得不怎麼重要了,我們應當極力避免這些。」
「這是你建議我不要加入群組的意思嗎?」常彥翔問。
「顯然你能思考出屬於自己的答案。」陳志明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此時常彥翔張大嘴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在乎所有人類的生命,但我沒有資格當審判者。」陳志明此時看了一下手錶。「誰應該怎麼做,我們是否有足夠的資格去給予他人跟自己無關的事情的懲罰,電車難題開始延伸的問題總是讓我想得很入迷。」
「作為哲學家,終究只能用事後想法去評斷這些事,黑格爾曾經就諷刺哲學是夜晚才起飛的貓頭鷹。」陳志明拿著板擦把白板上的東西都擦掉。「但就算等到黎明,那也是有用的。」
「電車難題雖然有在現實中出現真實且更可怕的案例,哪天我們也會有得面臨這種選擇的時候,我希望這一切仍基於自我意志,而不是最大效益或者極權主義。」
常彥翔點點頭,不知道該回應些甚麼。
「好了,我得去散步了,有問題下次再說吧,但我想你可能早就解決了。」陳志明對他一笑,拿著書快步走出教授休息室。
常彥翔看著那飛快消失的人影,這人其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無聊。
他不會加入群組的。

TBC。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馨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