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自耕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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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馬爾睡得相當安穩，茱莉安娜長吁了口氣。
大蛹已經裂開了。
如果她猜想的方向沒有錯，那麼斯馬爾肯定會被剛從蛹出來的帕特里所傷害到。
帕特里從大蛹中緩步走出來，她面容姣好，臉上無半點瑕疵，雙眼像是紫琉璃一般閃耀，背上那透明閃著光輝的翅膀就好像是上帝最完美的產物。
「妳是誰？又醜又皺。」帕特里看著她的眼神帶有一絲不屑。「還有，這裡怎麼臭成這樣？」
她笑了一下，顯然沒有被那尖酸刻薄的話給影響，她打了一個響指，讓自己變回最初見到斯馬爾的那副面容。
帕特里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才勉強的點點頭。
「我叫做茱莉安娜，我是來幫助妳躲開教團的追殺。」
「他們要我的什麼？」帕特里看著她的表情仍是滿臉的嫌棄。「一個比一個還要醜，都別來煩我，我現在可是比我的母親還要美麗。」
「他們要妳的那對翅膀。」她說。「如同他們搶走維妮弗雷德的網那般。」
「這可不行！」帕特里突然尖聲大叫。「那些醜東西，別想搶走我的翅膀！」
「那妳允許我帶著妳離開這裡嗎？」她問道。「是否還能捎上這個人？」
「這個人的死活與我無關，而且還臭死了——」帕特里捏著鼻子，厭惡地看向地上睡著地斯馬爾。「我以前怎麼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又醜又臭，怎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我留一封信給他，我先帶妳去安全的地方吧。」她嘆了口氣。


◇◇◇◇◇


「卡卡塔絲，妳不留在我們這裡了嗎？」帕特里獨自一個人到了離城市有段距離的山谷前，這座山谷人煙罕至，只要越過這座山谷，就是卡卡塔絲的家鄉。
「嗯。」被喚作卡卡塔絲的女子沉重地點了點頭。「我也想在這裡找份人類的工作，但是火龍之地那裡預言即將要發生很不祥的事情，我必須回去守護我的家人，妳也要小心一點。」
「我會的。」帕特里將手上的圍巾給卡卡塔絲圍上。「雖然聽說火龍之地長年炎熱，但這段路應該還是會冷，妳要好好照顧自己。」
卡卡塔絲紅著眼，不讓眼淚掉落下來。
「怎麼要哭不哭的，又不是一輩子永別了，等那些可怕的事情過去了，我們大家一定要聚在一起。」帕特里笑著輕拍卡卡塔絲的臉頰。「還是個小孩子呢。」
「我、我在你們人類眼中已經成年，可以工作了！」卡卡塔絲著急的反駁。
「我知道，那哭完之後就要出發囉？」帕特里拿出手帕幫卡卡塔絲擦淚。
「我才沒有哭！妳織的圍巾太熱了！笨蛋！」
「下次會給妳織薄一點的，好嗎？」

斯馬爾就像一個透明人般站在那。
卡卡塔絲真的不是一般的兇，但對帕特里似乎有一種女兒對媽媽般的態度。
如果換作是他那麼說，八成就被撕成兩半了吧。
帕特里真的是一個對誰都很盡責用心的人呢，即使她根本不需要擔負那種責任。
那為何要對自己如此迷茫呢？明明就是超棒超棒的人。
還有跟她的母親一點也不像，反而比較像父親呢，但她也沒有遺傳到父親的軟弱，自己長成了非常好的人。
這就是她啊，跟剋無關，那就是屬於帕特里的本質。
在他不留神的時候，畫面一轉。
陰暗的房子令他不禁皺眉。
這不是維妮弗雷德的舊家嗎？雖然比那個全黑的屋子好，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帕帕。」維妮弗雷德手上拿著的是一把帶血的調色刀，另一隻手的手背上有著明顯可見的傷口。「趁我現在還有理智，我要趕快跟妳說清楚，別告訴斯馬爾那個蠢貨。」
「維妮！」帕特里急著上前去，她急得都快哭了。「妳先把手包紮一下！」
「我沒辦法再控制自己的種族天性了，帕帕，教團的人早就知道該怎麼對付我們。」
「不要插話，我怕還沒說完就失去理智了。」
「妳得主動承攬處理我的任務，我知道妳不想，但是妳不做會有更糟糕的人做。」
「把那個維妮當作妳認識的陌生人吧。」
維妮弗雷德用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撫摸著帕特里的臉頰。
「那些人類與非人生物混血本應該被沖散的種族天性，被刻意的激發出來了，我們所有人都很危險，但妳現在要假裝自己毫不知情，在這次任務後帶著其他人逃跑。」
「我死後會誕生的東西，妳可以交給教團，不用擔心。」
「帕帕，只有妳我可以信任。」
帕特里說不出任何話，但她早已淚流滿面。
「我們最好的隊長，我最好的朋友……」
但維妮弗雷德說完的下一秒，她就猛地推開帕特里，帕特里狠狠地被推倒在地上。
「維妮？」帕特里顫聲叫道。
「真是沒禮貌。」維妮弗雷德的眼神陰沉的可怕。「誰允許妳在我沒規劃好的時間過來的？我有邀請妳？」
「一隻蝴蝶……」維妮弗雷德握著調色刀的手驟然收緊，她朝帕特里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不錯的食物。」
帕特里恐懼地雙腿打顫，她還是奮力站了起來。
「連這種反應都在控制之外，那我現在能控制的是不是就是殺死妳？」維妮弗雷德好似完全認不得人，朝帕特里一步步走來。
「維妮——」正當帕特里要抵抗時，刺耳的門鈴聲響起來。
「老師，我跟您約好了要討論畫展事宜，您趕緊準備一下。」經紀人的聲音適時響起。「會有幾位知名的大師前來，耽誤時間可就不好了。」
維妮弗雷德抬眼看了下時間，接著看向帕特里。
「快滾吧。」
帕特里只能點頭，然後快速逃出維妮弗雷德的家。
那個人已經不是她認識的維妮弗雷德了。
她得保護好所有人。

斯馬爾那時候沒有膽子跟帕特里去看維妮弗雷德的屍體。
聽那時同行的人說，她哭了很久。
如果他更有擔當一點，那時候就可以帶著帕特里逃走了吧？
一切都只是如果。
他連帕特里都沒辦法保護。
如果出了那個大蛹，帕特里會不會也變成他認不得的樣子？會不會跟她母親一樣嫌他臭？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爛人，懦夫，廢物，但凡他在哪個環節有擔當一點，他就不會讓事情演變成這樣。
畫面在他陷入自我責備時又轉換了。

這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時常跟帕特里在這個小公園玩到很晚，等帕特里的父親下班。
他還記得，帕特里總是很有耐心的聽他說話。


◇◇◇◇◇


「帕特里？」當帕特里的父親開門時簡直快被嚇壞了。
帕特里只拿著鏡子端詳自己的美貌，甚至連看也沒看自己的父親一眼。
「這個人真的是帕特里？」顯然帕特里的反應比帕特里的外貌更讓她的父親震驚，他問著在一旁的茱莉安娜。「為甚麼她會變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但她現在必須待在這才會安全，過一段時間我會把她帶走。」
「那是自然，可是……」
這時候帕特里的母親從裡頭走出來，上下打量著帕特里。
「還行嘛。」她輕聲說著，表情是無法掩飾的忌妒。
「還行？妳這麼醜的女人，是我的媽媽？」帕特里尖刻的說，這讓茱莉安娜扶額。
看來這裡是待不下去了。
「總、總之，我先帶你們去附近的空房子安頓一下吧。」帕特里的父親及時出口阻止接下來可能會爆發的爭吵。
「帕特里，妳這個醜女人，妳的美麗充滿虛偽。」帕特里的母親惡狠狠地說。「我還記得妳臉上那些醜陋的雀斑，妳那頭雜亂的頭髮，還有那醜到不行的毛帽——」
「閉嘴。」帕特里的父親語氣嚴厲。「那是妳的女兒。」
「她才不是，那個醜女跟這個都不是。」帕特里的母親與帕特里的視線正對上。

「她才不是剋，現在她變得更醜了。」
「她會令我蒙羞。」

「哈哈……」帕特里低聲笑了起來。「妳從來就沒有滿意過我……」
茱莉安娜臉色一變，拖著帕特里的父親就往旁邊跳。
強風刮了起來，周遭的樹木都在劇烈地晃動著。
帕特里振翅飛到了半空中，那對翅膀此時開展到最大，在天空閃閃發光。
茱莉安娜皺著眉，她看向帕特里的父母。
「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待在屋子裏面，這是你們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所能做到最好的事了。」說完，茱莉安娜手指一揮，把帕特里的父母用魔力推進了房子裡頭。
「斯馬爾那傢伙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啊？」茱莉安娜周遭燃起好幾把火焰，將飛來的黑色鋼繩燃燒殆盡。

「這就是『蝶翼』啊……」
「還記得小時候，我很喜歡將小白蝶的翅膀拔下來做成書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