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自述式作品
※一切虛構,並不是對於被囚禁的正確想像
※這不過都是因為女人深愛著對方,所以才得以忍受

泰倫斯家的後院是一座很大的花園,不知道泰倫斯從哪來買來這麼多的櫻花樹,每年春天的時候粉紅色便佔據了整個花園,有時候泰倫斯會與我站在這些櫻花樹正中央的位置,享受櫻花花瓣從我們上頭飄落的感覺,整個春天除非下雨,我們每天幾乎都會來花園一趟,泰倫斯有時候會帶上一本詩集,然後溫柔地念給我聽。
但我知道泰倫斯更喜歡秋末接近冬天的時節,櫻花樹的樹葉會開始大量地掉落,為了迎接冬天,然後為了春天做準備,泰倫斯總是會拿起佈滿棕色斑點的櫻花葉,告訴我:「喬絲琳,當一個人生病時,人能感覺自己確實活著,痛苦會使生命震動。」
泰倫斯總是重複訴說這句話,但當我回問泰倫斯為何從不讓我感受此種震動,泰倫斯會少見地對我發脾氣,說我的無知會害慘我,泰倫斯把我保護得太好了,我並不是從來沒生病過,在跟泰倫斯同居之前,我生病的時間比起我健康的時間還要長,也許泰倫斯是認為我健康的活著就足以讓生命震動,也沒必要再重回過往的體驗。
我沒有工作,泰倫斯放心讓我打理家務,更多時候我拿著書房的書坐在外頭看書,泰倫斯為了和我同居,把家裡弄得很乾淨,也時常請人來家裡打掃,我所做的就只是簡單的做飯、打掃而已,泰倫斯大部分時間也和我待在家,我幾乎不用擔心什麼事。
因為身體緣故,泰倫斯很少讓我出門,今年是同居開始的第五年,我出門的次數不超過十次,有一次印象非常深刻,那也是我第一次對泰倫斯生氣,因為外頭新開的一間餐廳是不允許外帶的,當派報員把傳單塞進信箱,讓那張紙被我看到時,我很確信我一定要吃一回,當然泰倫斯強烈反對我在外頭餐廳吃飯,這實在沒有意義,但泰倫斯跟我吵架的內容我現在想起來都會忍不住發笑。

「喬絲琳,我嚴正的警告妳,千萬不可以出去!妳會死在外頭!」
「為什麼?就為了一間餐廳嗎?」
「拜託,聽我的,外頭也許有其他好吃的,妳要為了這件事跟我吵架嗎?」
「但我現在就想吃這家嘛!」
「喬絲琳,不要任性了!現在立刻回房間去!」
「哼!」

泰倫斯甚至不告訴我為甚麼我得一直待在家裡,一出門就會死,他總是為了這種事情緊張得要死,也許是我之前真的太常生病的緣故吧?總之我為了這件事長達一個禮拜沒有跟他說話,至於這段時間除了家事之外,我都在自己的房間待著,不是睡覺,就是偶爾打開電腦看一下外面的新聞。
有泰倫斯時常陪伴的關係,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一直待在家很奇怪,事實就是如此,身體不好的人硬要出門就是找死,但是那段期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煎熬,當我不和泰倫斯說話,將對方視之空氣,泰倫斯也這麼做,似乎在等我妥協,我那時候強烈的拒絕妥協,因為那家餐廳的東西真的看起來很好吃,而且是我喜歡的菜式,我知道為了這個理由吵著要出去真的很蠢,但偶爾一次真的沒關係吧?
最終,是泰倫斯妥協了,他拿著口罩還有新的洋裝──我總是穿泰倫斯老舊的上衣和長褲,那使我看起來很像小孩子硬要穿大人的衣服,泰倫斯自己也這麼認為,但我不覺得我應該要讓泰倫斯花更多錢在我身上,所以幾乎都沒讓對方給我買衣服,總之,他緊緊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出門,我們的目的就是那間餐廳,吃完就回家。
結果餐廳讓我大失所望,這讓我推測出這就是泰倫斯大力反對我的原因,並不值得為了這種餐廳涉險,雖然餐廳大排長龍,但是裡面的東西真的比泰倫斯做的還難吃多了,重點是泰倫斯並沒有我那麼會做菜,這讓我無比後悔。
所幸,泰倫斯也許是感覺到我的情緒,沒有多說什麼,甚至考慮下次由自己來規劃出遊,這樣就不會讓我期待落空,泰倫斯始終那麼的溫柔,於是經過那次吵架之後,泰倫斯跟我的感情更加緊密,我也從自己的房間搬回去泰倫斯的房間。
說起我與泰倫斯的關係,我跟他比起戀人還更像家人,他和我親暱的靠在一起,卻從來沒有做過接吻擁抱以外的事,不只是我的身體不允許,更是因為泰倫斯對我有某種深刻的想像,泰倫斯曾說過我是不容玷汙的,但我總覺得不只是因為如此,並不是我對於自己有更超越性的想像,而是我始終對這件事抱持著懷疑。
似乎有什麼事被我忘記了,一個來自我大腦深處,不願意被回想的事。
泰倫斯的工作我也不太清楚,但以我們家的規模來看,是個望族也不一定,我從來沒看過泰倫斯的家人,也沒看過泰倫斯的朋友,泰倫斯可能是孤兒,這是我唯一有可能的推斷,富裕的這一切都是泰倫斯家人留給他最後的禮物,而泰倫斯最想要的東西只是一個人的關愛,那個人就是我。
正因如此,當泰倫斯被抓起來時,我的內心充滿恐懼以及不安。
是的,在我們相處不知道第幾年的那一天,許多警察撞破了我們家的門,我被警察擋在後面,而泰倫斯被許多人壓制在地上,明明泰倫斯沒拿甚麼武器。
我非常害怕,警察們只是在一旁安撫我,但我害怕的是永遠失去泰倫斯──我似乎總有這種預感。
對上泰倫斯的最後一眼,眼神中充滿著悲傷,而我也是。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看見泰倫斯,警方聲稱我是多年前的失蹤人口,在某次與泰倫斯出遊時,我原先的家人認出了我,然後將我和泰倫斯的照片傳給警方,也因此被追蹤到。
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這些人是誰,警方告訴我泰倫斯持續的控制我的身心,不停歇地在我的飯裡頭添加一種藥劑,那藥劑同時有著可以調整我身體的效用,所以我在泰倫斯這裡生活時才能夠逐漸健康起來,但我不相信泰倫斯會這麼做。
為什麼綁走我?為何什麼都不做?據說泰倫斯在出庭的期間也沒有提到,而我只能待在家等待判決的結果。
後來我甚麼都不知道了,沒有泰倫斯的日子,即使身體健康、家庭和樂,但那對只剩下泰倫斯記憶的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只剩一個永遠沒有解答的問題縈繞在我的心頭,即使嫁給家人安排的對象,我也永遠無法忘記這個問題。

「泰倫斯,你愛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呢?」
「我想,我愛著你,從我認識你之後,我的日子比以往更加豐富多彩。」
「喬絲琳,在未來的某一天,妳會自己找到答案。」

也就是問完的隔天,泰倫斯才將花園種滿了櫻花樹。
而我也是在嫁人之後隔了很久,才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但泰倫斯已經回不來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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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